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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骑车旅行,心中留着很久以前自行车上记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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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1-5-27 18:58:56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我的家在京杭大运河沿岸。天津南沧州北那个小县城——青县,那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,那里有我的亲人和感情至深的父老乡亲。夫子曰:父母在,不远游。但在当今社会,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做到。唯一的补救办法就是尽量多回家看看,纵不能终日尽孝在父母膝下,亦可聊解双亲倚门倚闾之苦。

1982年我大学毕业之后,工资很低,更因为那个年代买什么都是凭票供应,一辆自行车竟然成了我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。次年,父亲到北京来看我,发现这种情况,到信托商店给我买了一辆旧自行车。从此,这辆车伴我十余年。可恨的是,十年后,梁上君子把它偷走了。一辆旧自行车本不值什么钱,但它把父亲给我的爱也偷走了。每念及此,我都恨恨不已。

八十年代,交通条件远不及今天这么便当。北京到青县只有一个车次的火车,票价是四块九毛钱。现在看来这算不上什么,但当时它却是我十分之一的月收入,为了节省下往返这十块钱,从八三年开始,我即经常骑自行车回家。

农村的劳动锻炼,铸就了我坚强的体魄。200多公里的路程,我自信有这个能力在一天当中把它走完。还由于在我服役期间,包头的战友曾讲过,他的工友为了节省下几十元的路费,曾用两天的时间从包头骑车400公里回到集宁过年。我相信,别人能做到的,我也定能做到。

当时,从北京到青县有两条路线可供选择:一条是走通县奔天津再到青县,但这条路稍远一点;另一条则是走大兴,过固安,过霸县,过文安,过大城,然后到青县。这条路则稍近一点。(今天过廊坊的沧廊公路那时还没有修,文安洼是海河下稍的蓄洪区,历史上几乎就没有路。)

记得第一次骑车回家是1983年的夏天,走的是大兴这条路。事先,在地图上把回家的路线尽量搞清楚,当时的条件不像今天,能用的地图比例尺都很大,只能了解个大概的路线,过程中全靠随时向当地人打听。好在从北京到青县基本是人口密集地区,问路不是什么难事。

因为心里没有底,凌晨三点我就起床了。趁凉快早早出发。六点左右到固安吃了早点。谁知恰逢106国道修路,好长一段路只能在高低不平的土路上骑行,有时甚至需要下车推着前进。过霸县后,下106国道开始向文安骑行时即已接近中午。五六个小时了,肚子开始抗议。这十九公里,本来计划不用一小时就可以走完,结果,原来是我一路超别人,可现在连骑车的小孩子都说笑着把我超过去了,我使尽了全力却怎么也追不上人家。距离文安还有三公里,竟感到眼前直冒金花,无奈,只好停下来,坐在路边休息片刻。这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低血糖反应。

第一次骑车回家,用时十一个小时。

另一次记忆较深的是1984年冬。1983年,担任民办教师的夫人考上了县师范学校,这为她调入北京解决我们的分居问题创造了基本前提。但艰苦的学习和清苦的生活损害了她的身体。长时间的低烧,检查结果是患了胸膜炎。学校劝她休学一年,但为了早日拿到决定我们命运的那张毕业文凭,她谢绝了学校的好意,边治疗边坚持学业。但所有这一切,她都没有告诉我。后来是姨妹回青县时了解到了这个情况写信告诉我的。得知情况,我心急如焚,火车是赶不及了,次日清晨我即骑车往回赶。

这次我走通县这条路。那是腊月初,正是滴水成冰的二九天气,我所能武装的,只有部队复员时的一件棉袄,下身只穿了一条线裤,头上顶着一顶棉军帽,脚上是一双解放鞋。

凌晨四点钟,正是天最冷的时候,上路不久,手冻僵了,脚冻僵了,腿也冻得麻木了。我右眼是莎眼,迎风流泪,用手套擦掉后,残痕就冻结在睫毛上,冻结在右颧骨附近,那儿很快就皴了,裂了。

过了通县,路灯没有了,我在漆黑的寒夜里一个人拼命蹬着自行车。高强度的运动,裹在棉衣里的上身在出汗,而没有棉衣防护的下身、手、脚却几乎丧失了知觉。最要命的是裆部正好暴露在迎风面,刺骨的寒风穿透薄薄的线裤直接袭击着睾丸,那种疼痛是从来没有体验过的。为了缓解一下难碍的疼痛,我不得不跳下车来,推着车跑上一阵再继续骑行。

这次骑车回家,是我唯一一次冬天骑车回家,也让我有生以来唯一一次受了冻伤,回到家,右脚无名指肿得好粗。同时,这也是我所有骑行历史中最危险的一次,如果车子出了问题,在那种温度下,不知我将出现什么意外。

1985年夏,夫人毕业了,取得了国办教师的资格,恰在此时,我单位一位同志调出北京,按当时北京市出一个进一个的规定,本单位可以解决一个进京户口了。国庆节前,单位决定把这个指标照顾给我。得到这个消息,我简直是欣喜若狂,正值国庆节和中秋节相近,我马上向领导请了假,等不得第二天,立即带了几个馒头,连夜骑车向家里赶去。

那天正是中秋之夜,皓月当空,我的心情也明月一样透明清亮。一路上,一边仰望一轮明月,一边反复唱着董文华那首《十五的月亮》,心情之舒畅兴奋,没有任何语言修辞可以表达。

这次回家,当中有个小插曲:当我骑过霸县时,正在奋力地蹬着车时,突然在树影里钻出一个人来,大声问我:哪村的?突如其来,吓我一跳。定睛一看,是一中年妇女,可能是附近村里的人,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挂了晚儿,此时正想找个同村的骑车人捎她一段。我骑行的速度很快,在与她擦肩而过时告诉她:我不是本地人!话未说完,即风驰电掣般地骑远了。后来我想,如果遇到打劫的,这前不巴村,后不着店的地方,我可怎么办?

这次骑行,也许是夜路清静,也许是我心情好,体力更充沛,仅用九个半小时即骑完了全程。

1985年,夫人终于调到北京,我因提职工资也略有提高。此后,十几年间再没有骑车回去过。

2002年,在北京出生的儿子十六岁了。虽然我对他的要求总得来讲是比较严格的,孩子也很少独生子女的娇气和不良习气。但他毕竟是在一个比较优越的环境里长大的,不懂得上一辈人谋生的艰辛。为了让他体验体验,这年暑假,我带他再一次踏上了骑车回家的征程。这年,我四十八岁。

值得欣喜的是,儿子继承了我良好的身体素质,尽管他尚未发育成熟,但200公里的车程,似乎对他没什么影响,到家后还和兄弟姐妹们去玩儿,而我则一头栽到炕上,直到第二天才恢复过来。

2010年,儿子在读研究生,此时他参加了北京市的车友会,经常和车友们骑行在郊区的崇山峻岭当中。中秋节小长假,他想回老家去看奶奶,动员我和他一起骑车回去。鉴于八年前那次的教训,我不敢再向自己的体力挑战了。决定还是坐车回去。但儿子解释说,现在的变速车比较过去的二八车还是要省力许多,相信我能骑回去。但我一直犹豫。临行前一天,他把他女朋友的一辆轻便折叠变速车骑回家,让我骑上试试,果然,骑这样的车,比我那辆车轻松多了。于是,最后下了决心,再和儿子骑一次。

这次我们走得是廊坊,这条路是后来修的,比较原来的两条路要近十几公里,骑着新式的自行车,确实也省力了不少,父子俩只用了十个多小时即骑完了全程。但我也确实累得够呛,发誓以后再也不会骑车回家了。

这年,我56岁。

看到现在绿野里的轻骑兵,车辙遍及京郊大地甚至祖国的角角落落,真羡慕啊。我们当年不得不骑车几百里回家探亲,那是生活所迫,不得已而为之。愿孩子们珍惜今天的生活,骑行于户外,不仅是为了领略祖国的大好河山,更是为了锻炼坚强的体魄,进而为了我们这个国家民族的更加富强繁荣做出你们应有的贡献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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