寻找五台（云冈石窟－悬空寺－恒山－五台山穿越）I－－回忆

百山祖风光

昏睡了三天，身体的疲劳仍未退去，嘴唇因高原紫外线的照射肿得像香肠，风雪中的片段在脑海中时隐时现。    齐膝的大雪，融雪时的水坑，黑暗中空无一人的山谷，断断续续的小路，此次的休闲之旅生生成了探索发现。
    五一本是准备上五台大朝台，由于火车票的原因，只能绕道大同，行程也就加上了云冈石窟和恒山。原本简单的48小时朝佛变成了72小时转战三地的冀北之行。原本为夜登东台顶准备了手电，以为万事无虞，后来才发现，手电趋走的黑暗远不能算是最大的困难。

路人甲

到达大同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半，同行的是SJ，标准的粤西土包子。 希望看看大同的繁华地段，就顺着站前路走。这个站前路比我到过的任何一个城市的站前路都长，简直看不到头，路两边空荡荡的。三三两两的旅客之外，有位妙龄少女和我们随行，大外套下面什么也看不见，很高的高跟鞋，抽抽戚戚。夜色里有太多不清楚的东西，何况我们只是路过的外乡人，打车去第二天到云冈石窟的出发地。 司机竟然在北京混过十来年，还想要给我们进行北魏文化教育。土包子SJ就是一胖爷，最喜欢跟人乱弹风雅之事，几个回合下来司机露了怯。哎，司机在北京为什么不学好啊，学人乱侃，乱侃哪里是胖爷的对手。一路上司机告诉我们哪里治安乱，哪里有“抽白面‘，还给推荐洗浴中心。大哥啊，我们在南都呆过很久了,毅志杠杠的，真的是来观光名胜古迹的，不是体验生活来了。 住下之后，SJ还刹不住胖爷的习惯，忆往昔峥嵘岁月稠。我想着明天艰苦的行程，赶紧睡了。SJ竟然5点就起床，说是饿醒了。苍天啊，宾馆7点才开饭。我把他的行为理解为对即将开始的旅程有些兴奋。这一夜是此后三天休息得最好的一夜了。

一伊鱼

去云冈石窟的公车扶手上有一层薄薄的煤灰。路上最多的印象是一个接一个的煤矿。最后在一个煤矿的大门口下了车，右手矿区，左手云冈。 云冈石窟现存45窟，保存完好的大概十个左右，未完工的和被破坏的有一小半。导游用各式各样的演义传说来讲解各窟的历史背景。有几个洞窟，彷佛有置身大昭寺的感觉。可对我终究是新奇居多，震撼为少。 佛缘未到，强求也是枉然。11点回市区，转车去恒山。时间太急，大同有名的凉粉都没来得及吃。遗憾，遗憾。 先到悬空寺。地方不大，人得分批进。整个寺体嵌在绝壁中间，据说李白当年来此留下“壮观‘二字。我在寺下仰望，觉得有些头晕，不知是太累，还是地势太险，还是高原反应。寺中极为狭小，严酷环境更显礼佛的虔诚。南朝多温婉，北地多悲怆。 恒山跟悬空寺很近，规模不大，不足南岳衡山的五分之一。在山脚的道观偶遇老乡道长。我进寺院道观没有做功德的习惯，此次抹不开老乡情分，许愿做了功德。愿老乡在他乡能过得好。进山门票上的景点倒是不少，可我爬了大半也没看到几个。遇山顶封山，给了五元“买路钱‘才得以冲顶。 时间不早，还得赶去五台山，匆匆下山。前戏已毕，大戏开场。

勇往直前者

天已全黑，夏利在华北的屋脊上中穿行。没有路灯，海拔超过两千米，走的是省道，不少路段一边是悬崖，一边是峭壁。一辆辆运煤的重型卡车迎面而来，问了司机，这样的卡车日夜不息。 从恒山到五台山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，我坐在副驾驶，SJ和两个不靠谱的拼车驴友坐在后面。我担心司机驾车状态，山路危险，又担心司机把我们卖去黑砖窑黑煤窑，这可是在山西。一路上瞪大了眼睛，比划着地图，计算着方位。而后面一路响着均匀的呼噜声。 到达五台山火车站，已是晚上十点，这是朝台的集结地。车站的广场上竟然有极具街头感染力的二人转表演，搞得我们以为朝台的生活如此丰富多彩。看了半天才知道，是当地有人结婚请的表演队。 找了车，谈了价格，连夜上山，准备东台顶过夜再看日出。这个决定让朝台成了体力极限的挑战。午夜，鸿门岩下车，呼呼的山风隐隐约约告诉我们，朝台不仅仅是要爬山，还要被风吹。此时还不知道，后面还有爬雪山，过草地。不得不提一下那两位不靠谱的驴友，听说我们要爬五台就跟来了，单衣裤，标准的观光客，那位女驴友还是平底鞋。 暗夜里在山脊上行走，不知道周围的环境是什么样。远远地看见山顶有个城堡似的轮廓，那就是东台。一直想不清楚为什么五台的寺庙都建在五台最顶峰最当风的位置，也许是这样才能体现佛家够彪悍的一面，才能降妖伏魔吧。东台顶上发现有驴友正在搭帐篷，哎，年轻人就是强啊，选在山顶的风口过一夜。我们四人寻找避风的位置，在香客小院找到一间没有锁门的破屋。 寒冷难当。四人合计用餐巾纸和化妆品引燃了木条，弄了个小火堆，才勉强能凑合一夜，但睡着是不可能的，太冷了。下半夜，来了另一队驴友。一进来就喳喳呼呼，还在大油桶上生起了他们的野外专用小炉。彪啊，估计成了烟花还不知道是怎么上天的。他们动静太大，没多久就把僧人们吵醒了。僧人们没有怪罪我们生火，引我们进了香客房。出家人还是慈悲为怀啊。香客房有沙发可以坐，虽然很简陋，但比那小破屋要好多了。僧人们准备早上的斋面。我们挤在沙发上，哆嗦着（冷的）等待日出。

天堂使者

日出总是很震撼。风一直很大，我都快抓不稳相机。天渐渐亮了，群山已经有雪，大风将吹出背风面和迎风面黑白分明的山脊分界线。我没有想过，接下来的路就是在这样的山脊上走过的。    吃过斋面，原路回到鸿门岩，开始向北台走去。这里已经聚集的不少户外爱好者，整备齐全，而且还有组织。还有骑行客，为数不少。大部队沿着山脊开始了，我自觉体力不够，就选择上山公路跟着骑行客慢慢爬。山西小妹由于同样的原因，跟我一样落在了最后。实际上，这样的选择是错误的，背风处盘山公路上的大雪已经过膝深，山西小妹的平底布鞋是不可能走过去的，我们只好反身上了山脊。山脊上只剩下大部队的脚印了。    山脊没有那么多的积雪，但是被人踩过的地方很滑，加上融雪，非常危险。山西小妹两次滑倒差点速降，飞向那山谷中翠绿的松林。远远得看见了牌坊，应该是“华北屋脊”。跟SJ手机联系了一次，得知他在冲北台。没想到这是在山上的最后一次联系。    在“华北屋脊”的牌坊下，我休息了一刻钟才缓过气来。可以看见北台，中台，像在云中。有雪的山峰更为巍峨（我只想到了这个词），我没法想象自己脚下的路就是通往远处看似不可及的山峰。后面的路段雪更厚，雪下是如小溪般融化的雪水，山坡上的植被吸饱了水分相当难爬，而且本身的坡度大多都超过了50度。在冰水以及岩石混合的山坡上找路，有几次有点恍惚后仰，赶紧坐下休息。我以北台上的斋饭鼓励着山西小妹和自己。翻过最后一个陡坡，终于看见了北台。已经快到14：00了。没有队伍，没有信号，没有斋饭，无法联系SJ，风很大。

一介凡人

僧人们在打扫积雪，北台与中台间广阔的高山草甸上只能看见最后几个驴友，我确定了，我们是队伍的尾巴。没有皈依证不能在中台挂单，今天得赶到西台。匆匆下北台，奔中台。北台与中台之间没有盘山公路，真不知道骑行客是怎么下来的。下到草甸的时候，我回望北台，山顶的寺庙已经被山体遮挡，蓝天白云，青山白雪几乎给人青藏高原的感觉。    中台在望，但又似乎总也走不到。中台与北台之间的垭口风最大，确实塞外的风名不虚传。我感觉能把人吹起来。事后老和尚告诉我，的确能把人吹起来，3米高，18米远，缝了30针。中台前的下山路已经被雪给掩埋，远远得看路基和山体已经练成一片，应该是走不过去。我以为大部队都直接爬上了中台。哪知其实多数人都是从小路上踏雪而过，下了山。到了中台的脚下，做最后一次休息。我直接面朝下趴在草地上，没有力气再翻身做一点调整，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。一刻钟后，我才有力气侧过身子，让背包挡一挡山口的风。    去中台的坡近70度，遍布“鬼见愁”，一种小腿肚高，全是刺的植物。草下面全是融化的雪水。为了赶往西台，早点和大部队“会合”，只能向上冲。到达台顶的时候，我再次面朝下倒下了，风随便吹，心脏随便跳，我是管不了了。一路上很淡定的山西小妹后来告诉我，在这个坡上，她好几次以为自己快挂了。    中台是一个长方形的院子，但好像没有完工，我弄不清哪是前门，哪是后门。我们从中台东侧过去寻找前门，后来SJ告诉我他这时在西侧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了。期间他吃光了大部分给养，还镇压了寺院的两条狗（拴着的）。从东侧过的时候，未完工的大门空无一人，我们以为队伍已经走了，就未作停留。此时已近16：00。    我要谴责一下在网上不负责任发攻略的同志。我打印了这样的攻略，说从中台去北台需要下到山腰的吉祥寺，再上西台。语气肯定。从中台到北台其实有直接的路，很可惜，我出了五台山才知道。错误的功略有的时候是致命的。我算人品好的，所以没有致命。从中台下来的路是一个背风的山谷，大雪把去西台的路埋得严严实实，对于我这样手持错误的攻略的人来说，实在太难发现了。    山谷中是大回旋的盘山公路，为了省力只能直切。下层的雪已经化了，汇成了小溪。公路与山体的连接处是积雪最厚的地方，也是雪下融水最多的地方，每次直切到路上都得过一次“河”。山谷被迎面的大山分为了两个，从依稀的脚印，我们选择了右边靠西台方向快速下降的一条山沟。此时已经过了17：00，后来知道SJ这时候开始从中台撤往台怀镇。乌龟流的，他说那时根本没想过去西台。SJ应该是走到了左边的一条山谷。    见天色已晚，我们有些着急，在野外是抗不过一夜的。在落日的余晖中，通过我的长焦相机，发现了山谷中有建筑。心中总算安稳了一下。明确目标，直插山谷中的小屋，有沟过沟，有“河”过“河”。近了才知道，这片小屋是吉祥寺。此时已过18：00。    在寺中得知有路上西台，为了和SJ会合，我们接着上山，走得太匆忙，老和尚在身后的话都没有听清。而此时的SJ正在另一个山沟里打滚。从吉祥寺去西台的山路基本被冰雪覆盖，下层融化中空。旁边就是悬崖，直落百米到几百米，直到松树林。短暂休息吃东西，这是才想起从早上的斋面开始，到现在还没有怎么补充给养。边爬边想着西台的热斋饭给自己打气，到最后热斋面也打不了气了。在一个大转弯后，山路没有了，天已经全黑，手电只能照亮以小块地方。只能原路返回。为了不滑下路基，我们走的是以成小溪的山路中央，一路磕磕绊绊。四周一片黑暗，可以说伸手不见五指，我俩用相互说话来对抗黑色山谷的恐惧。什么硕士，博士，圣斗士，到了这里都能成烈士。后来SJ说，天黑之后他在山沟的一条小路上迷失了方向，不知道哪是上，哪是下。给110打了电话，人家鼓励他，天暖了，今晚坚持一下。他还看见对面的山上有手电头灯，应该也是一支迷失的队伍，但汇合不了。看来那天晚上，大家都在山上乱窜。    终于一身泥水得回到了吉祥寺，21：30，挂了单。原本以为挂不了单，就在寺门口躺一夜的。门口的老和尚很好，听见我们下山的声音，叫住了狗，用手电给我们指引，还给我们生火，虽然第二天我们才烤上。

暗夜精灵

一早起来，我们已经放弃了登西台，赶到老和尚的小屋去烤鞋。老和尚说五台山每年每个季节登山都有出意外的，前不久还挖出一个埋雪里面的，几年前埋的。而下雪后化雪的时候是最危险的时候。前一天想叫我们不要上西台了，但我们没有听见。 老和尚很喜欢喝茶。 老和尚给我们指了路，翻过两道山梁，从风林寺的后院杀出，来到了大路上。进了镇里，请山西小妹和SJ吃了山西大餐。以余勇转了一遍碧螺顶之后，告别五台山。 回想起来，感叹小小的不同就能改变遭遇。不是去西台的路被雪掩埋，我们肯定走了西台，但是第二天又下了大雪，估计就被困在了西台。不是有长焦相机在最后的夕阳中发现了小屋，就得在山野里过夜，后果不得而知。天黑后从吉祥寺到西台的路十分危险，我们及时地走了回头路，并幸运地回到了寺里。这些选择与被选择都没有预案也不可能重来。游走于已知与未知之间，这也许就是户外运动吸引人的地方。